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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笙停车过去看了看,啧啧叹道:“死的是个头狼,被鬣狗啃得只剩头了。还好留着上好的狼牙。”
他将掌心的狼牙递过来,叶凝称赞。
暖炉将车厢烘得很热,车外却是风寒雪冷,晴日里雪光耀得人眼晕。南边的山峦起伏叠嶂,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山顶,是云雾,还是被风扬起的雪。
那勒与扶青交界处的额仑河已然结冰,有人在此铺了宽厚的木板,可容马车安然通过。
叶凝等人到达时,正逢扶青国的盛大节日,途中遇到的扶青人淳朴好客,邀他们共同饮酒唱歌,算是意外的惊喜。
负责扶青国内巫夜人联络的是个与沙朗若年纪相仿的男子,名叫岐阳,也曾是巫夜童卫中人,且因天赋极高,十五岁时就已被选入王宫,恰是公主侍卫。
叶凝在贾笙陪伴下入内时,岐阳就已面含震惊,却未表露。待得贾笙离开,昂藏男儿单膝跪地,竟激动难言。
叶凝一时讶异,岐阳竟抹了把泪,肃容:“岐阳拜见公主!”
契阔重逢,各自安好。
扶青国内流落的巫夜人约有三四百之多,西边诸国中也零散分布一些,岐阳已将他们登记在册,以巫夜文字写就。
他将名册呈给叶凝时,叶凝逐页翻过,竟油然生出些敬佩之心。名册中记录的人员涉及七八个小国部落,他们或隐于闹市,或居于僻野,或流入各种帮派,岐阳却能搜罗整齐,可见他十分尽心,不由盛赞。
岐阳常年奔波在旷野雪山之间,一张脸被风刮得有些黝黑,加之他常年习武后身材结识,瞧着十分勇武。被叶凝夸赞后,他面上浮起腼腆,语气却是坚决:“岐阳一直在等公主和王子殿下归来。这些人散居分布,却都习武强身,只等你们带大家重回巫夜!”
“我明白。会回到巫夜的!”叶凝握紧那卷名册,肃容。
幼时的“公主”二字于她而言是尊荣富贵、宠溺骄傲,而今的“公主”二字已化作使命,沉甸甸压在肩上,予人前行的力量。
回归故国,不止是她的执念,更是无数巫夜遗民的梦想。
以前独自在杞国漂泊时,念及兴复巫夜,虽也有澎湃激动的情绪,却偶尔觉得孤独无助,被深深的茫然无力包裹。而今,终于看到了希望!
也许这条路艰难险阻,也许她不够强大,但是有这些人与她同行,便无所畏惧!
在此驻留两日,叶凝便启程而往花间。
马车在雪原上蜿蜒前行,叶凝忽而卷起车帘,看向贾笙挺直的脊背:“岐阳也不知道你是逸王的人吧?”
贾笙背影一僵,摇头:“此事是我独立负责。”
叶凝便哼了一声,缩身回去:“若他现身,难保不会有人想将他剥皮抽筋。”
贾笙默了默,忽然问道:“叶姑娘呢,也恨王爷么?”叶凝冷笑不答。
沉默四散蔓延,贾笙等了很久不见回音,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覆上落寞。她终究是恨的,家国顷刻覆灭,数十万族人死在杞军刀下,焉能不恨?
那如果她知道当年他曾作为大军副将,斩杀了无数巫夜人,会怎样?如果让沙朗若、岐阳他们知道,是他率军入侵,杀了他们的手足兄弟,是他当先杀入杞国的王城,逼得那些人焚毁王城,投湖自尽,还会这样友好么?
那些淳朴坚毅的笑容,会顷刻间消失无踪罢。
他忽然苦笑,竟觉刻骨的苍凉悲伤。夜深梦回,后悔过无数次,然往事已矣,悔有何用?
展目望远,雪原上忽然起了风,铅灰色的云层中有雪片缓缓落下,庞大无声,迷迷茫茫的看不清前路。
风雪渐而猛烈,肆虐的烈风呼啸着灌进车厢中,叶凝裹紧了猞猁裘,抱着手炉哀叹:“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刚才还天晴呢。”
马车的速度比先快了许多,秋琳脸色微变,探身出去:“看这天气,不会来场暴风雪罢?”
雪原之上天气善变,前一刻还云高日朗,下一刻也许便是寒风肆虐,气温骤降,若是连着两天暴雪就更糟糕。
贾笙戴起了暖帽,也是焦灼:“五里外便是淞阳驿站,我们尽快赶过去。”
风势更大,嘶吼不止,雪片纷纷扬扬落下,转瞬便已覆满车顶。不消片刻,路上积雪已至马膝,车轮陷入深雪中,如何能行得快?
眼见雪愈落愈疾,贾笙再不犹疑:“离驿站还有两三里地,马车行得缓慢,叶姑娘请下车罢。”
叶凝裹紧猞猁裘,将暖炉藏入怀中。秋琳率先跃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