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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倚竹而立,枯瘦的指默默抚摸着林中落叶的竹,李斯低叹着道:“这竹落了叶,今年这小竹林中竹不知会去了几许?”
说是问句,却并非是问张良,而张良却也无意去答,只是回转过身默默拂过那竹身上几不可见的刻痕,心中一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罢了,我自如此,又何德何能来说李大人呢?”
“这竹子去了,这世间广大,便再难寻非的痕迹了。”浮光掠影,好梦难寻,不知待到下一个轮回又是几时几年?
负手立了,李斯拢了拢鬓边微白的发,忽的笑了,广袖微颤,不能自已。看向张良,苍凉的目色间却带了几分怀恋与自悔,“罢了,自入了朝廷便知你我终究不可能恭亲相待了……不过你又何苦要用这般相隔来劝我呢?你又如何不知……你又如何不知……”
你又如何不知我曾不知你竟甚于庙堂恭迎,更甚于股掌天下……
嘴角微微的弧度缓缓,张良静静看着面前喃喃低语着的男子,还转在喉间许久的两个字终究出了口:“师兄……”
“往事已矣……”
“我又如何不知?”再抬首时便又是那个抬手翻云,覆手覆雨的李斯,略略打量的张良一番,才道:“非已去了,这庙堂之位于我也早已失了意义。嬴政暴戾,天下不平久矣。然,分分合合自是天下大势,秦朝命不久矣,吾命亦不久矣……”
“弃明投暗,何愁无路逃生。若你已无生意,那由何故托我?”张良皱了皱眉,看向了那个陡然间不见伤情的男子。
“我本想遂了非的心意,扶持一个明君掌管天下再随他去碧落黄泉。但如今……”看了张良一眼,李斯才道,“天下自由其分合之律,我等凡人妄图窥探天机实属白费思量,天命自由命定之人去成,而我,也可以安心去寻非了……”
“这,又如何?”张良顿了顿,方才道。
“逐鹿问鼎,胸有宏图之人,何人不曾思及?”扶着竹枝,缓缓站了起来,李斯慢慢向着远处的居所踉跄而去,低语如风,却恍若惊雷,闻之惊立,“倒是不知,颜路与天下孰重孰轻……覆辙已在,自是不愿你也走上我这一步……唯恐天命难违啊……”
张良喃喃立了许久才苦笑着转身而去,“孰重孰轻?!天下亦可倾矣,可惜时逝,情非……谈何孰重孰轻。”
落叶暗伤,无人垂泪,纸上空余当年清愿……
——愿成白首无相离
“如若无心,便能无伤,然孰人无心,孰人又能无伤?”枯瘦的指节轻轻在门上叩击了三下,却是兀自低笑了起来。鬓间斑驳的白发有几缕落下,横斜在不知何时竟带了些浑浊的眼前,更给那人添了几分苍凉之感。却见那人缓缓抚了抚袖间一片边缘泛黄的竹节,笑道:“若是非知我如此,怕是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也再不愿见我了。然……”
思君切也,逐日更甚。
“凡事皆讲求一个缘法,若是有缘,那纵便是前路千难万险也终究能破除阻碍,重得白首。若是如我俩一般有缘无分,那便求一个黄泉与共罢。只是不知,你是否仍在……”絮絮叨叨讲了这许多,才缓缓听得一人踏叶出门,悉悉索索、寂寂清清。
良久,才听得语声清越,低回宛转,似柳中微风,“今日怎的迟了?且自己进来罢。”
再叩门三声,方才推门而入。却不见书山浩瀚,也不见庄中侍儿,只见一人白衣儒衫,墨发半束,轻捻落叶为风,低首捻香。
一柳、一人、一桌、一椅、一炉、一盏,回首乌眸半敛,继而一笑,起身拱手而立,方才道:“久居小院无人问津,却不知李大人今日到访,倒是失敬了。”继而又是一笑,“小院无它,倒不如请李大人到柳下稍坐,再叙要事?”言罢,略侧了侧身子为李斯引了路,李斯却是一愣,方才恍然随了那人脚步,进了屋去。
“实不知,二当家有如此闲情雅致,冒昧到访,不知是否惊扰,贸然入内可会扫兴?”随手抚了抚柳树下的大石,便坐了下来,李斯看了看桌上犹自热着的炉火,梅香沁然,陡然入鼻。
回身掀开壶盖,略烫了杯盏,方才斟出了一杯,取来与了李斯。
李斯也只是默然接过,一饮而尽。
“前年的雪,去年的梅,今年的酒。只是不知一人煮酒所待何人?”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走到了小桌之前,轻轻在桌面上扣了三下,终究道:“你……”
“师兄……”
闻言怔忪,那千般思索,万般算计到了眼前之人面前,不知怎的便失了作用。颓然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