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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白先生静静地看着老屌,眼中闪着幽幽的光。
“……屌儿啊,老汉我看这风潮才刚刚开始!老汉我活不了几天了,你日子还长,还有翠儿和有盼,要三思而后行啊……”
老屌的建议终于未获通过。在老屌和周围几个大队协商停工建议的时候,郭平原和谢老桂直接向公社党委做了汇报。老屌和周围几个大队书记可谓一拍即合,很快便达成了同时停工的意见。几个大队的劳力都扛不住了,各大队书记都早生退意,皆因势成骑虎,无一人敢贸然来挑这个头。几位书记还没来得及把意见整理成材料报上去,县委生产建设指挥部的人就被公社领导领进了板子村,做出了就地免去老屌大队书记一职的决定,同时勒令老屌交代对此“停工事件”的细节材料,等待处理。
那一天,鳖怪15岁的儿子在村口把这个消息告之老屌时,大雪纷飞,寒风肆虐。老屌顶风伫立在村口,心仿佛和大地冻在了一起,他划了无数根火柴都无法点着烟锅,然后就看到女人一溜小跑朝着自己来了,她的头发被风吹散,乱得像田间的野草。
成为“右倾分子”的感觉和当年被俘的感觉差不多,老屌又一次被当众拎出来了。“懈怠生产”、“刻意拖延工期”、“破坏大跃进的伟大进程”,种种罪名把他推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公社要在板子村召开万人批判大会,周围几个大队书记也被揪出来与老屌列成同伙,统统与老屌一样的下场。这是板子村有始以来最大规模的“盛会”。郭平原一想到这个大会浩荡的规模,就要兴奋得一阵尿紧。20年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年近半百,终于等到了一次跃然而起的政治机遇。板子村大队的头把交椅已经是囊中之物,要有更大的远见和抱负才对得起这次机遇。公社和县里的领导明天全到,周围各大队的男女老少也将齐聚板子村,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半夜,郭平原来到了老屌家中。扳倒老屌虽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心里仍然有些惴惴,无论如何得来一趟,把不住他犯那撅驴脾气,当着上万人将他郭平原往死里顶。反正目的达到了,做做姿态或许能迷糊一下他,以免他在明天的大会上蓄势反击。
推开大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郭平原预料的女人哭泣声,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郭平原故意咳嗽了一大声,向屋里喊道:“解放,俺平原来看你了,没上炕呢吧?”
门开了,是怒目圆睁的老屌,他的一张黑脸已经被烟袋油子熏得锃亮。郭平原见他挤着嘴角就要开骂,心里一紧,忙抢先说道:“就知道你还没睡!出了眼下的事情,俺得过来和你磨叨磨叨,怕你心里想不开……”
“你少鸡巴跟俺来这套虚的!你当俺不晓得你个球干的啥事儿?俺在那边联络各大队书记,你就跑去公社里撂俺的黑砖!你真算个角色!你放心吧,俺想得开,用不着和你磨叨,不就是拉出来批么?老子枪林弹雨多少年,还怕你们这点子唾沫?”
老屌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直通通发作了。他呆坐半晚,和女人愁容相对。公社的领导自己只是个面熟,并无交情,也没有啥鸡巴阶级情谊。县里的储健县长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蹲牛棚,自身难保,再也指望不上。老屌掰着指头数,方圆百里竟然没有可以倚重的人。38军远在保定,老首长们也无法插手这地方政务。想来想去,老屌的心就凉了,干脆下了孤注一掷、在大会上奋力抗争的念头。郭平原的到来令他意外,好比黄鼠狼叨走一只鸡,没过半个时辰就回鸡窝来拜年,他除了冲他发顿火,仓促间竟想不出该怎么面对这个两面三刀的货。
“解放啊,俺就知道你把火都给俺攒着呢!事情出得快,俺都没法子提前和你打个招呼。但是咱俩一个村里办事这么多年,荏交情也好,荏人情也好,俺必须来和你说说清楚……你先别急,俺是和你来一起想办法的……”
“你唱的可真好听呦!啥交情人情?俺男人给全村人打算,你拿乡亲们的命来换你的前程,俺男人挡了你的道了是吧?别装这张臊脸了,你要还有点廉耻,赶紧跳到自家茅房里去淹死个球的算了!”
翠儿得知大变,初时哭哭啼啼,嘴上已经把郭平原和谢国崖所有的祖先都日了无数遍。后来见男人眉头紧锁、不吭不响只一味地抽烟,就知道男人那压抑的心了。“右倾分子”这四个字天天在村口喇叭里呼来喊去,耳朵早听出茧子来,孰料想这顶帽子一朝扣在自己男人的头上,竟是如此的可怕!翠儿思来想去也没个主张,只能陪着男人呆坐,看着夜的黑暗渐渐涌进屋子里。
“翠儿,你骂得再难听,俺都应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