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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在河南老家和女人种地。
那一年,村长和保长把老屌等一众同村后生们拉到村口,说是要去国军部队里打日本。国军征兵处的军官在村口拴驴的台桩上唾沫横飞,说日本人已经打下了徐州,正在烧杀掳掠,没几天就会蹚过来。村子里要出一车精壮后生,马上就上战场,再不玩命打,那就完蛋了。鬼子来了整个村子都得倒霉,注定是人畜不留,沦为焦土。据说鬼子们都是畜生做下的,烧光抢光不说,村里的女人都得被糟蹋。
村民们听得胆颤心惊,啥年代见过这么狰狞的匪类?这是哪里来的一帮恶煞?和以往不安生的年份一样,村民们纷纷习惯性地拖家带口准备逃难,可是国军早有准备,一排机枪早就架在了村外卡车上,一串子弹过来,乡亲们就屁滚尿流地抱头回窜了。保长带着县里的白脖儿,敲锣打鼓地把年轻后生们拉出来,往手里硬塞上大洋,胸前强戴上红花,再抓着他们的手按在登记簿上,一推一搡就把大伙撵上了大车。人高马大的老屌自然难逃征兵军官的法眼,早被揪了出来。按手印的时候,他看见那个登记簿已经被后生们揉搓得像是破布一般了,上面鼻涕眼泪甚至血迹还都清晰可见。国军哪里理会那哭得天崩地裂死去活来的老少乡亲们,车一装满就绝尘而去。看着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乡亲们如何敢追,打小起只见过鸟铳的老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了队伍。
老屌没有想到战场竟离家乡如此之近,车才开了两天就听见了枪炮声。刚到达战场后方,压根儿还没有经过啥训练,一个独眼军官就塞给他一支粗里吧叽的大枪,又让他换上一身脏得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军服,再背上一把几乎卷刃的大刀,就和大家堆在那边列队了。这些和死亡有关的物件让老屌胆颤不已,自己平常连杀鸡都得让女人来,如何干得了这掉脑袋的营生?
板子村来的二十多个后生被打散了分配在不同的队伍,老屌和同伴们都不明白这是为啥。老屌所在的这支部队南腔北调,不知是从哪里退回来的队伍,他大半天竟找不到一个跟自己口音相仿的。到出发的时候,他总算认识了一个老乡,是驻马店人。老乡边跑边教他用枪,他知道了那是一把“汉阳造”,枪很沉,有的地方还生了锈,抹了不少猪油才变得滑润一些。老乡教他拉了几次枪栓进行试射,第一次试射,后坐力差点顶脱了他的下巴,枪栓一拉,弹壳发着哨声飞出去,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兵们笑着南腔北调地骂他,把一大堆东西让他背。
老乡告诉他:“新兵娃子受点累不算啥。先学着点,猫在俺屁股后面,先别跟着人家往前瞎冲,你长得个儿越大就越容易挨枪子儿!没事儿多替人家背背东西。有人死了就把他兜里的东西收起来,没准儿用得着。要是熟一点的就留着,寻思着啥时候给人家里捎回去。”
老屌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编进了什么部队。军需官给的衣服压根就没洗过,胸前的军队标志已经被一团黑糊糊的污渍遮住,污渍中间还有个枪眼儿。他用手指从枪眼捅着前胸,体会着那颗子弹钻进这衣服主人身体时的情景,头皮一阵发麻。军队的集合地更像买卖牲口的集市,很多军官们举着手枪大声嚷嚷,号令自己的部队集合。老乡把他拉进了一支队伍站好,点完名便开始出发。出发队伍一共十几个连队,大概有两千多人。这回再没车坐了,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只能撒开两腿奔命一样往前跑。
老屌从没有连着跑过这么远的路,累得要七死八活,好在有几位老兵轮流帮他拿枪才坚持下来。跑了约摸50里地,大部队终于到达了前线后方。一路上的村子都火光冲天,不知从哪里来的炮弹时不时落在行进中的队伍里,火光一起,伴随着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几个兵就立刻四分五裂地飞向天空。一颗炮弹在老屌前面10米左右的地方炸了,前面几个人像是闹鬼似的忽地不见了,他被震得头皮发麻,感觉到一场血雨从天而降,一条胳膊恶作剧般地搭在了他肩上,还带着热乎乎的体温。他的头发嗖地立了起来,伴之以他诈尸一般的惊跳。他缩肩夹脖地想甩开那个东西,却紧跟上来一阵恶心,胃里立刻来了个翻江倒海,中午吃的馒头全吐在老乡的屁股上。老乡倒是不在意,只帮他扔掉那只冒烟的胳膊,再给他灌下一口凉水,拍拍他苍白的脸,就拽着他继续往前跑。
上面有命令:不许躲炮弹,必须往前跑,赶时间堵住被鬼子打开的缺口。死人的装备马上被同伴拿走,伤兵就被拉到路边等着后面的担架队。行军路上惨叫声不断,时而还有鬼子的飞机来侦察,飞得很低,声音很大,把很多新兵娃子吓得趴在了地上。老兵们满地踢着这些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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