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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是装出来的。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然后才走开。走开时听到卧室的门重又关上,父亲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什么。他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躺了下来。此刻四周一片昏黑,但他感到自己的眼睛闪闪发亮。户外的声音有远有近十分嘈杂,可来到他屋内时单调成嗡嗡声。
按照他昨晚想象的布置,今天他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八点半,然后再看到阳光穿越窗帘以后逗留在他挂在床栏的袜子上,他起床以后还将会听到敲门声。
在那台老式台钟敲响了十分孤单一声之前,他深陷于昏睡的旋涡里。尽管他昏昏长睡,可却清晰地听到那时屋外的各种响声,这些响声让他精疲力竭。这时那古旧的钟声敲响了。钟声就像黑暗里突然闪亮的灯光。于是他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大汗淋漓。然后他疲倦地支起身体,坐在床上,他感到轻松了不少。与此同时他朝那台钟看了一眼——八点半。随后他将身体往床栏上一靠,开始想些什么。他猛然一惊,再往那台钟望去,于是他确信自己是八点半醒来的。再看那阳光,果然正逗留在袜子上,袜子有股臭味。所有这些都与他昨晚想象中布置的一样。接下去是敲门声了。而敲门声应该是在他起床以后才响起来。尽管上述两点得到证实,但他对是否真会响起敲门声却将信将疑。他赖在床上迟迟不愿起来。事实上他是想破坏起床以后听到敲门声的可能。如果真会发生敲门的话,他宁愿躺在床上听到。于是他在床上躺到九点半。父母在七点半的时候就离家上班去了,他就可以十分单纯地听着时钟走动的声音,而不必担心屋内有其他声响的干扰。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他觉得不会听到什么敲门声了,毕竟那是昨晚的想象。他决定起床。
他起床之后先将窗户打开,阳光便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同时还有风和嘈杂声。声音使他烦躁不安,因为这些声音在他此刻听来犹如隔世。他朝厨房走去时听到了敲门声,发生在他起床以后。事情果然这样,他不由大惊失色。
在他昨晚想象中听到敲门时,他没有大惊失色,只是略略有些疑惑,于是他走去开门。他吃惊的事应该是发生在开门以后,因为他看到一个中年人(就是那个靠在梧桐树上抽烟的中年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进来。
他显然问了一句:“你找谁?”
但那人没有答理,而是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便一步一步倒退。后来他贴在墙上,没法后退了,于是那人也就站住。接下去他预感到要发生一些什么。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在昨晚已经无法设想。现在他听到这声音时不由紧张起来,他站着不动,似乎不愿去开门。敲门声越来越响,让他觉得敲门的人确信他在屋内,既然那人如此坚定,他感到已经没有办法回避即将发生的一切。同时从另一方面说,他又很想知道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他将门打开,他吃了一惊(和昨晚想象中布置的一样),因为那人是在敲对面的门(和想象不一样)。他看到一个粗壮的背影,从背影判断那是一个中年人(作为中年这一点与想象一致)。然而是否就是那个与梧桐树紧密相关的人呢?他感到很难判断。仿佛是,又仿佛不是。
商店的橱窗有点镜子的作用。他在那里走来走去,侧脸看着自己的形象,这移动的形象很模糊,而且各式展品正在抹杀他的形象。他在一家药店的橱窗前站住时,发现三盒竖起的双宝素巧妙地组成了他的腹部,而肩膀则被排成二角形的瓶装钙片所取代,三角的尖端刚好顶着他的鼻子,眼睛没有被破坏。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恍若另一双别人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然后他来到百货商店的橱窗前,那时他的腹部复原了,可胸部却被一条儿童衬衣挡住。脑袋失踪了,脑袋的地方被一条游泳裤占据。但他的手是自由的,他的右手往右伸过去时刚好按着一辆自行车的车铃,左手往左边伸过去时差一点够着一副羽毛球拍,但是差一点。
这时橱窗里反映出了几个模糊的人影,而且又被一些展品割断,他看到半个脑袋正和大半张脸在说些什么,旁边有几条腿在动,还有几个肩膀也在动。接着他看到一张完整的脸露了出来,可却没有脖子,脖子的地方是一只红色的胸罩。这几个断裂的影子让他觉得鬼鬼祟祟,他便转回身去,于是看到街对面人行道上站着几个人,正对他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由于他的转身太突然,他们显得有些慌乱。“你在干什么?”他们中有一人这样问。
他一怔,他看到他们都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他不知道刚才是谁在问。他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们,尽管面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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