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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已足够破解出杨季轩的谜了。
杨季轩的前七手,如果按杨国光那种谱记下来,是“安同洋行西墙下”七个字。
安同洋行,是闸北的一家洋行,那时也确实存在,就在离高川支队驻地不远的地方。如果说杨季轩下的棋是偶合,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这肯定是他早就和外面人设好的通信方法,用棋谱来传递消息。
怪不得,他当时一定要求将棋谱登在申报上。外面,他的同党恐怕时刻都会关注棋谱,就算不知道这局棋是他下的,也很有可能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杨季轩即使早有死志,想的,仍然是要把情报传出去啊。
小野田麟三郎把几张纸都撕得粉碎,扔进了边上的痰盂里。
那两招俗手,其实并不是他放出的胜负手或欺招,而是因为选字的缘故,不得不下出那两招俗手来吧。可是,以这两招俗手之后,居然还能反败为胜,甚至逼得克雷德吐血,这杨季轩的棋力到底已到了何等程度?看着纸上的字迹在痰盂里一点点洇湿,变得模糊,小野田麟三郎忽然有一种欣慰感。
可恶的支那人,幸好那局棋谱最终并没有公布。
他想着,只见来送行的上海官员正向这儿走来,脸上带着一股灿烂的微笑,不用猜也知道他时刻都要说出“中日友好”之类的话。
黄永卫拍了拍桌子,喝道:“杨国光,你里通外国!说,你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那天为什么把一张小纸条放在桌上?”
杨国光嚅嚅地道:“我不认识他们啊,那张纸条只是我记的棋谱……”
“胡说!你会记什么棋谱?刘书记看得清楚,那是张写满字的纸条。”
杨国光睁大了眼,有点惊慌失措,他大声说:“那是棋谱,是按我爷爷传来的记谱方法记的。”
田书记在一边义愤填膺地道:“你爷爷是汉奸,日本鬼子还为他发过讣告,你爸爸就是汉奸的儿子!你也是汉奸!”
台下,群情激昂的学生们终于在老师的带领下举拳高呼:“打倒汉奸!”他们手里的小红旗此起彼伏,依稀还是那天欢迎日本围棋代表团的架势。
年
文/洗七里
一、红珠的年夜
年兽被捅死时红珠就在它旁边,眼看发着荧光的红浆从几寸宽的伤口往外涌,愈流愈细,最后再也滴不出来。血浆缓缓地渗入周遭的土地,“刺刺”冒出呛人的烟,在那之前它已浸透了红珠的鞋底,烧得她脚心火燎似的疼,可她动也不动。
这一年,红珠本是献给年兽的活祭品。
村里的王神婆来领人时,屋里静得过分。连以前只会惹麻烦的傻子大哥也消停下来,死咬着嘴,咸水珠“啪啪”打在鞋面上。本来,红珠家每年都是最早去避难的,而如今红珠的娘躺在里屋炕上,背对着外屋,不出声也不回头。于是红珠也不敢出声。她怕自己一开口,蓄在腔子里的那丁点儿勇气就漏光了。她不想看娘肿着眼跟村民撕打,不想让一切看起来像场生离死别。尽管它的确是。
太阳早早就躲了起来,村里人也一样。简单的仪式后,红珠形单影只地被扔在村外简陋的祭坛上。她抠着手指,蹭蹭鞋底,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夜在深下去,年兽就要来了吧。它会吃了自己,也许先咬掉右胳膊,也许从腰开始啃,或者干脆囫囵吞掉连块碎衣服也不剩。红珠想着这些,就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等了许久,又觉得还不如早点死了痛快。
她开始打哆嗦,肚子也“叽里咕噜”响起来。她想起中午娘给烙的饼,那是世界上她最爱吃的东西。
天黑了又黑,似乎有声响从不远处的林子窜进了附近一人高的草丛,可等红珠绷紧了神经,又再听不见了。她转了几个背风的方向,突然觉得前边的草丛晃动得厉害,仿佛随时有兽要窜出来。她“噌”地竖直身子,惊出一身冷汗,夜风一吹,整个人抖得如筛糠一般。
跑吗?两条腿的自己哪儿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牲,何况还是个怪物。
就算跑过了,年兽怒了也要去吃其他人,没准就是自己的娘。
草丛静了下来,红珠却更笃定有东西要出来了。她希望那怪物第一口便把自己的头咬掉,这样就不会再觉得疼。
可并没有什么怪物出现。反倒是红珠再也坐不住,她不知哪来的胆子,又或是已经怕到感觉不出怕,竟自己往草丛里走,结果看见的只是几只跑走的大耗子。红珠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磕破了嘴皮,脑袋都跟着嗡嗡响,半天才缓过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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