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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好了。有了什么闪失,你估摸着赔了你田二的小命,看看能不能抵得上三爷的雀儿?”
“瞧您说的,我田二是个什么货色,您这是什么货色?别说我田二的一条命,就是把我熬了油卖了,也比不上不是?”
黄三爷呲牙一乐,举步走进座位:“老规矩,香片!”
“老规矩,黄三爷香片一壶!”田二拉长了声音大喊起来。
在茶馆里就座的客人还有几个似乎是外地来人,不认识这两个人,也不大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说话,便把疑惑的目光都瞧向在坐的唯一的一个老者。后者注意到了,嘿嘿一笑:“这没什么,北京城什么样的人没有啊?就拿刚才的这个黄三爷来说,不过是个过了气的红带子,整天仗着祖上的余荫,靠旗下定规的几两银子度日。却还是不改……”
老人似乎不愿过多菲薄对方,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和他同坐的几个人都是年轻人,为首的一个30岁左右,方面大耳,长得不怒自威,红彤彤的面容却像是画中的关云长:“赵老,再和我们说说吧?”
“是啊,赵老,再和我们说说吧?”旁边的几个人也纷纷凑趣:“在家中听不到这些天子脚下的趣闻呢?”
“呵呵……好吧。就和你们说说!”赵姓老者一招手:“田二爷?”
“哎呦,可不敢当!”田二挂好鸟笼子,快步欺近:“赵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再给我们上一壶茶,这一次要碧螺春。”
“好嘞。赵老爷碧螺春一壶!”
今天聚会的几个人中,那个方面大耳的叫储德灿,字宣云,山东蓬莱人,今年24岁;另外三个一个叫徐桐,字豫如,号荫轩。汉军正蓝旗人;一个叫谢增,字梦渔,江苏扬州人;还有一个叫崇实,字白水,是个旗人。隶属镶蓝旗,其父椿寿多年为官,还总是在江、浙一带,他从小跟随在父亲身边,所以虽然是旗人,却几乎没有怎么回来过天子脚下这繁华之都。
众人会聚北京,本来互不相识,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很喜欢碑林字帖,而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在琉璃厂为最多,于是不约而同的赶到琉璃厂,偏生在同一家名唤‘林竹斋’的店面中偶遇,彼此虽不相识,但是只要一听那南腔北调的说话,就猜到对方的身份。
同是来自外乡的学子,对于彼此的身份立刻就有了认同感,还不用提将来入场之后,如场中蹭蹬也就罢了,如果得遇衡文巨眼,则在场的几个人就算是同年了——科举时代最看重的第一便的同乡,第二便是同年——因是之故,几个人一见投机,便是那年纪最长的徐桐,也谈得笑逐颜开,开怀不已。
几个人看中的一份八大山人临前明文征明的手卷草书:范成大的《田园杂兴》四十首。是浓墨油纸的摹写本,点画波磔的气势精神,几乎与原本无异,转折之处,丝毫不带牵强。不见原本,怎么样也想不到出自摹写。几个人爱不释手,只是价钱太贵,居然要150两。
来京赶会试的各地举子有钱的绝对不在少数,偏偏今天来到的几个人,唯一的一个崇实家道殷富,却有一个锱铢必较的阿玛,能够给到儿子的钱相当有限,花150两银子买一张摹本,是万万不敢想的事情,嗟叹一会儿,终于还是放下了。
其实不但是他们,店中还有一个老者,也是满脸惋惜之色,很显然也是那种喜欢却买不起的类型。几个人目光相碰,都是苦笑无言。崇实自小在父亲身边,于接人待物中很有心得,向老人一拱手:“前辈,请了。”
他的说话有很重的南方口音,老人眨眨眼,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大约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啊,请了!”
崇实猜到老者听不大懂自己的说话,故意放慢了语速:“前辈也很中意这份手卷吗?”
“啊!”这下老人听懂了,很是不舍的看着伙计把手卷收好:”是啊,貌合,神亦不离。出自绝顶聪明人的手笔。”老人对于这方面很有造诣,说出的点评也是丝丝入扣:“只是囊中羞涩,难免有遗珠之憾啊!”
“不如……”崇实也是突发奇想,回头和几个人商议了一下:“我们一起买下?”
“…………”
“其他人再做临本,已慰平生所好。本次会试若是全部得中,则此手卷就交由老先生,也算是彼此有缘;如有一个不中或全部不中,则以抓阄为选?”
“好!”老人也是那种有决断的:“就以这副手卷做吃梦之约!”
第6节 科场趣事(1)
吃梦是科举趣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