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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对阳台外面喊道:“当然干活。”
说完,安琳把厚厚的纸谱从阳台上撒下去。这都是方骚一年来写的作品,总计十多万个蝌蚪,假如全都长成青蛙的话,可以解决全世界除蚊灭蝇的工作。纸谱天女散花般地在半空中飞荡,在阳光的照射下奏出无比丰富的乐章,几乎把领导给埋了。
第二次是在剧团裁员的时候,领导立刻想起了他。这一次都没有楼下通知,直到安琳去领工资的时候,领导才说:“那谁——就是你那位,已经不是这儿的人了。房子你们继续住着也无所谓,到时候把房租交上就行。”
贫困潦倒的日子正式来临,世外桃园里的两个人不得不下了楼。方骚到火车站扛了一天大个儿,头一麻袋桔子就差点把他压死。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的腰和腿弯成了九十度,不得不撅着屁股走路。一连好几天,腰都直不起来。安琳说:
“还是我来找工作吧。”
但她找了几家单位,由于没有分配指标,人家都不要她。人家说:“你是大学毕业生?怎么早不找工作?错过这拨儿了。”
安琳说:“还能赶上下拨儿么?”
人家说:“你当这是高英培说的《钓鱼》呐?下拨儿全是咸带鱼,也没你的事儿。”
眼看干馒头的储备越来越少,方骚突发奇想地说:“我们可以到饭馆去拣剩饭么。”
安琳登时哭了:“我是人啊。”
山穷水尽疑无路,命运当当在叩门。方骚休养了两天,又撅着屁股去扛大个儿,忽然碰到了剧团的一个小号手。他拖着口水走路,一头撞到了小号手的肚皮上,小号手对他说:“别鞠躬啊,你太客气了。”
方骚仰起脖子说:“我腰直不起来了。”
小号手说:“你不是老方先生的少爷嘛?我小时候还被你哥开过瓢呢。你怎么了?谁把你撅成这样儿?”
方骚说:“生活。”
小号手豪迈一笑:“现在这么感慨的,肯定是缺钱。给你一活儿,你干不干?”
方骚说:“干什么?”
小号手说:“写曲子啊,除了这个你还会干什么?”
方骚说:“你想排交响乐?”
小号手说:“屁交响乐,这年头还想搞这个,活该你撅屁股。跟着我玩儿电声乐队算了。”
方骚挠了挠脑袋。小号手又说:“这有什么可想的?我们这几年混得不错,老在饭店给外国人演,现在想搞自己的作品,缺作曲的。你要不想挨饿,就过来试试看吧。”说完他就走开了。
方骚挠完脑袋,鞠着躬追上去,对小号手说:“我写。不过作品上不能用我的名字。”
小号手说:“你们这帮学院派真他妈操蛋。那用谁的名字?”
“你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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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时光倒流(动物般女孩归来) (4)
方骚作曲,小号手署名的第一部作品一经演出,就大获成功。方骚把《打虎上山》的旋律改编成了电声乐,在一个著名烤鸭餐饮集团的百年庆典晚会上演出。现场气氛极其热烈,前排摆满了八仙桌,各国使官一边观看文艺表演,一边大吃烤鸭。方骚在后台听了一会儿,心中充满悲哀,无法想像那首作品是自己写的。他感到自己对不起柴可夫斯基,对不起萧斯塔科维奇,对不起拉赫玛尼诺夫。这算是背弃理想的第一步么?现实太残酷了。演完以后,某欧洲国家的文化参赞一定要和电声乐队的作曲家聊聊,小号手当仁不让,对参赞侃侃而谈:
“哥们儿搞的这个,就叫后现代。《打虎上山》、电声乐、北京烤鸭、山东大葱,这些元素混合在一起,你说后现代不后现代?”
国外友人叹为观止。参赞和作曲家畅谈的照片被登上了报纸,小号手给了方骚五百块钱。方骚缩着头,泪汪汪地回了家,对安琳说:“咱们到莫斯科餐厅去吃饭吧。”
安琳说:“你找到工作了?”
方骚说:“音乐学院缺客座讲师。”
安琳说:“挺好,柴可夫斯基也干过这活儿。”
方骚立刻嗷嗷两声,哭了出来。
随着演出的日渐频繁,方骚为电声乐队写的作品也越来越多。“一庸俗二热闹,再就没有其他要求了。”小号手敲着二郎腿说。每天早上,方骚假装出门去上课,来到电声乐队的排练厅,坐在两个音箱上埋头作曲。他发现不需要动感情,也不需要酝酿,手指下面立刻就能流出符合要求的旋律来。这不是个脑力活,也不是个技术活,甚至不能算个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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