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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1949年解放,1957年“反右”,1960年毛主席说以小说反党也是一大发明,1966年*,1976年打倒“四人帮”,1992年经济起飞,这么多这么多,说着张爱玲的小说。
“蛮好看的。”她说。
“蛮好看的。”我说。
我到这楼上来访张宅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正对着大门的电梯。我一下子想起来的,是张爱玲时代的那个对公寓里每一家的起居都是一本清账的电梯司机。天热的时候,任凭人家将铃揿得震天响,他也要在汗衫背心上加上一件烫得溜平的仿绸小褂,才出来。
走进去,我看到了一个纹了两条蓝细蛾眉的女人,在电梯里的木凳子上精明不可欺地看定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张爱玲的公寓(2)
我说:“六楼。”
她不响,咔啦啦地拉上电梯的铁栅栏门,那是老式的德国电梯,地上的铁,被多少年的人的鞋底子,磨得雪亮。像张爱玲当时形容的一样,人字图案的栅栏外面,一重重电梯井的黑暗往下移,棕色的黑暗,红棕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如今衬着那交替的黑暗,我看到的,是这女人梳得整整齐齐的市井发式。
到了六楼,我敲开胡兰成书上说的那个门牌,把我的来意说了,我感到那电梯里的女人在听,隔着打开的电梯门,雪亮的电梯灯将她的端坐的影子长长地拖过来,像是在垂帘听政一般。
过了一下,她在里面沉着地说:
“你错了。”
她出来,看了我的证件,要我仔细地陈述了找张宅的理由,然后说:“那个门牌错了,是对门的一家。”
对门的一家是张家的亲戚。
我大喜,问:
“什么亲戚?”
她说:
“你自己敲门进去问,我们不好随便说的。”
她代我敲开了门,说明了来意。看到老太太接待我了,她才下楼。我听到我身后的电梯栅栏“哗啦”的一声响。
下去的时候,老太太和老先生送我到电梯口,老先生点给我看电梯的牌子,“奥斯丁,现在也是好牌子。”老先生说。
所以,再次看到电梯女人,我好像气也壮了好多一样。
我们看着那老旧的棕色的红棕色的黑暗,一路下去。那时候,我知道时光不再,就像楼上的客厅和大厨房已经改了几十年了一样。一家住户把大厨房改充房间,一家人从阿小她们那样的佣人楼梯上下,张爱玲时代的风气早没有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她似曾相识。
她说:
“老是有人来问张爱玲张爱玲什么的,他们都找错了,那些台湾人什么的,还在错了的地方看,拍照片,像真的一样。我都没有告诉他们。”
“为什么?”
“要看人家自己愿不愿意告诉你,老太太要你进去,我才能说。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们不好随便说的。”
“哗啦”一声,底楼就到了。
在底楼的小门厅里,我看到了一排旧信箱,小小的,隔着一些自行车,我看到它们落满了发白的灰尘。现在,从南京来的,胡兰成的信,再也不会在这里面的某一个信箱了。
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了张爱玲写过的那家电车场。它还在那里,下午的时候,有公共汽车进场,可是现在不用她的时代的电车铃了,汽车一扭一扭地到了它的那一长条地方,那地上流着黄黑的污油,然后扑的一声放掉气,好像放了一个又大又臭的臭屁。
路边也有一辆车子停了,像张爱玲五十年前在上海的这条路上看到过的一样。那时候,这民国女子说,它神秘地,像被遗弃了似的,停在街心。现在我骑着一辆旧车路过它的身边,看着它,想起了一条死得绝绝的、发着水和肉的腥气的大鱼。
颜文梁的客厅(1)
颜文梁在上海的老宅子,在上海的新康花园。那是一条宽敞的大弄堂,西班牙式的两层楼房子一律刷成了绿色,失去了白墙红瓦的西班牙房子那种开朗和火热,以及温柔的悠闲,被一棵棵高大的雪松掩盖着的小绿房子,像波兰南部森林里的小矮人一样,一个,一个,独自紧紧裹着衣服卧在树下面,有种恍惚中乱穿衣服的神秘。大弄堂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听到自己的皮鞋跟在身后的墙壁上笃笃地响过来。我从小在这条大弄堂里走来走去,从来不知道这里有颜文梁的家。
绿色的房子有棕色的木头大门,门开了,里面是老房子的昏暗和老宅地里面的特别气息,混合着老人的呼吸、油画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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