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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佛亦然。贫僧入道不过半载,然日诵经书百遍,其中义理自明。贫僧以为,国师若有什么不懂或误读之处,大可再诵上千遍万遍,相信定能闻得我佛真谛。若国师终究不能明了,或还想与人辩解一番,贫僧了尘,随时恭候。”
“不要——”
清晨,从梦中惊醒,顾惜缘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额上虚汗淋漓,脑中却犹在回放适才的一幕:一座破败的禅院,一个身着僧衣的弱冠少年,一把剃刀;少年缓缓解开自己的头发,拿起剃刀,束束青丝委顿于地……
“不,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梦见这一幕?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与自己就此咫尺天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自此横生,却无能为力,无力阻止……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般残忍?可望而不可及还不够,偏偏还要他亲眼目睹……
“王爷,出了什么事?”
听到痛呼,那名近侍也顾不得许多规矩,立即推门而入,顾惜缘掩面而泣的场景便这般措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抽动的肩头每一下都似撞击在心房最脆弱之处,剧痛难当。于是走过去将他揽进怀里,正想轻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慰,却被无力而又坚决地推开。
盈润的双眸犹自蓄满泪水,却固执地不肯落下。顾惜缘满面泪痕地看向眼前之人,用轻到不能再轻,仿若随时都会如烟雾般消散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近侍一愣,眼中闪过讶异,随即了然,心头泛起不断升腾的苦涩,却终究没有开口。
“为什么要在一剑成名之后剃度出家?为什么又要在力退强敌之后隐居无想山?大师究竟是少年意气,任性而为,还是看淡名利,高超脱俗,万事不萦于怀?”
“都不是。”半晌的沉默,就在顾惜缘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听见耳际传来叹息似的声音。
“那是为什么?”
“想来是因为寂寞。”
一边回忆着那段意气飞扬、青春年少的日子,一边斟酌地诉说着当年的心绪,了尘的语调不自觉变得悠远缥缈。
“其实,早在武林大会之前,我就已经打遍天下高手,只是有些争斗不为人知罢了。那个时候,确实得意自豪过一段日子。可一场场胜下来,渐渐便觉得无味了。那些可以预知结果的对战,也无法再吸引我。你或许不知道,无可匹敌的生命是如何的无趣,与寂寥……”
“所以才有了那次武林大会上的嚣张狂放。我本是求败而去,却终究得胜而归,顿时只觉心灰意懒……想及这世上一切不过都是虚空,成亦何,败亦何,生亦何,死亦何……自此顿悟,便——”
说到此处,了尘的话语被打断,只听顾惜缘缓缓道:“求败不得,反而一朝闻道,所以大师便抛却前尘,自行剃度入了空门?”
看着那双饱含责问与幽怨的剪水星眸,了尘忍不住叹息一声,“是啊。”
“大师当真看得开。那‘论道大会’之事又是为了什么?”
“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我当时正好在京洛,听说此事自然要去看看,却想不到我朝僧侣如此不济。那吐蕃国师妖言惑众,妄图颠覆我朝疆土,趁机大举入侵。身为越朝子民,我又怎可袖手旁观。”
闻此,顾惜缘轻笑一声,全无恶意地嘲讽道:“大师真是慈悲为怀呢!”
了尘不答,见顾惜缘破涕为笑,忽而心头一松,不似先前那般疼痛,便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大师为何不问,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自然是昨晚的斋饭。”
“不,大师错了。昨晚的斋饭只是让我更加确定而已。”知道这人绝不会继续追问,顾惜缘自嘲地笑笑,微微向后靠上床柱,露出追忆的神情,“是掸衣的动作。大师掸衣时,总是先从左肩开始,而每当这个时候,右手的小拇指都会不自然地弯曲,就像抽筋。”
了尘又是一怔,自觉面皮微微发烫。
这样的细节,原是自己都不曾注意的,这人却了然于胸。若不是用情至深,哪得如此体察入微。然而——
了尘禁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眼见气氛似乎要僵硬下来,顾惜缘这才拾回之前的话题,解释道:“沐寒的事,是我动用七杀楼的力量查的。了尘的事,是问了越昭衍才知道的。原来无想禅院的那些僧人,竟都是他想方设法赶走的。”
“皇上终究是你爹,还是不要直呼其名,别说他听见了不高兴,若是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