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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王就当她死了。但是刘泠毕竟没有死。她带着一身血,吃力地拿着刀,欲砍死广平王夫妻的画面,广平王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属于一个孩子的眼睛!他总觉得刘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一个孩子。又恨又怕又怜又痛,这样多的复杂情绪,让广平王对刘泠,一直有一种害怕的情绪。他怕刘泠。大家都认为他怕刘泠发疯。但其实他知道……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他想永远藏住的理由,一个刘泠或许知道的理由。这么多年,广平王总觉得她不应该知道,她没理由知道。但是刘泠对他的仇恨……不可能毫无原因。广平王有些怕刘泠的眼神,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侧头,轻声,“阿泠,我是为你好,你总会知道的。你真的不适合沈宴,以后你会理解的。”刘泠没吭气。她看着她父亲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转身匆匆进府。她慢慢坐下来,抱着双臂,垂下头。沈宴……她早就不想了。她不在乎广平王,不在乎陛下说的为国献身的功绩,不在乎沈家人说的她与沈宴不配的劝阻,甚至也不在乎刘润平的安危……那些都有办法解决。但是如果老侯爷因为她的婚事,被气得卧床不起,她还能怎样呢?她抱着自己,身子微微颤抖。旁边有脚步声,她没有抬头看。有人却坐了下来,“表姐。”刘泠垂着头,没应声。张绣轻声,“我放不下你,就回来看看,然后不小心听到你和姑父的吵架,不好意思。”刘泠继续没说话。她的手臂,被张绣搭上,“表姐,祖父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难过。等祖父醒来,你再求一求,他那么疼你,他一定会心软。其实你和沈大人很相配,不要听她们乱说……”刘泠的睫毛颤了颤,她的头从双臂间抬起,眸子湿润,望着张绣,没有说话。她淡声,漠不关心的口吻,“我不可能嫁沈大人了。但是谢谢你的关心。”“表姐……”“我不可能嫁他了。”刘泠喃声,“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爷爷能醒来。其他的,我别无所求。”张绣轻拉刘泠的手,但是刘泠垂头埋在双臂间,再没有说话。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年纪小,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支持表姐和沈大人在一起。原本沈夫人上门,祖父有些心动,但广平王一来,就把一切打乱了……祖父确实是被表姐气晕的,但是、但是……张绣咬唇,轻声,“表姐,你别难过,如果祖父醒来,他肯定不舍得你被这样欺负。你别松气啊,别答应嫁那个夷古国的皇子,你要是答应了,那才是一切挽回不了……”刘泠听若未听。她只是觉得好冷。她这一生……她这一生……她觉得,自己仿若一点指望都没有了。好不容易遇到沈大人,但是他也走了,还是被她自己拒绝的。可是,这也许是她做得最不自私的事了吧?他离开了她,不受她这个复杂家庭的牵累,不再步履艰难,不用忍受蜚语流言,不必……她希望他好。她希望他好!又过了一天,张绣偷偷溜出府,告诉刘泠,老侯爷已经脱离了危险,虽意识浑浊,但他已经醒来了。张绣欲言又止,她希望表姐再去求一求,可是她也担心祖父现在的状况……刘泠起身,“那我走了。”张绣没有喊住她,其实喊也没用,侯府的人不会让表姐进门的。下人们知道郡主心情不好,远远跟随,刘泠独自走上街头。她身姿瘦弱,衣衫宽大,走在路上,是那样的萧索。她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却看不到她想见到的人。她就那样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天有些冷,街上的人慢慢少了,任刘泠由天明走到天黑。傍晚开始下暴雨,人人躲雨,只有刘泠不躲不闪,走进雨幕中,身后人喊也喊不住。雨声如注,刘泠走在雨中。眼前尽是水,她什么也看不清。她突然停步,呆呆地站着。然后蹲下来,蓦地大哭。那样惨然的哭声,混着雨声。让身后人心头颤抖。刘泠从来没这样哭过。她母亲死的时候,她不曾这样哭。外祖父倒下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这一刻,当一切都有了转机后,她却蹲跪在陌生的街头,在那些古怪好奇的陌生人眼神中,嚎嚎大哭。那样的凄惨,可怜,又难过。灵犀灵璧等人,鼻头莫名一酸,想要上前,却又被杨晔等人拦住。杨侍卫摇头,“郡主太克制了,该让她哭一场,发泄……”刘泠哭得停不住,像失去糖果一样的小孩子般,哭得全身都在抖。可是她知道,她失去了糖果,却没有人再会给她。越是这样,越是可悲。一辆外表无华的马车,车前有两盏摇晃的明灯。它在风雨中悠悠穿梭,铃声叮当。却是经过刘泠身边时,马车停下,一位丽人掀了帘子,“阿泠?”片刻功夫,烟蓝色紫竹伞撑开,纤尘不染的鞋袜落地,女子撑着伞,站在马车前,弯身伸手,柔声,“阿泠,怎么了?”她的手,落在刘泠肩头。刘泠抬起泪眼朦胧,看到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