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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一拐肘。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去了。
燕领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在白皙的眼皮上。原纵犹豫了下,还是不忍心叫醒他。
“你啊,才是最看不开的吧。”原纵把替他掖好被子,低低絮语像个老人:“要命的病也不治治,一天到晚还乱来。皇宫里那么多御医,怎么不叫你哥哥提两个出来给你看看。”
原纵苦笑,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大将军肯定请过御医,能治早治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你那么好看,家世也好,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看,遭报应了吧,老天爷看不下去,他嫉妒呢。”原纵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知道燕领听不见,可他忍不住倾诉出来,否则他心头的那把火会把他烧穿。
“爷爷跟我说,人是斗不过老天爷的,他要人一时二刻走,就绝不会拖到一时三刻,就连皇帝都不能幸免。你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老天爷要罚你,不会手软的。”
原纵的手触到燕领的脸颊,清凉的,就像捧着块浸出丝丝寒气的玉。
“可是我不想看你死啊。老天爷拿去的东西够多了,我偏要跟他争一争。我们江湖中的宝贝可多了,五毒教有回魂命丸,少林寺有易筋经,天山派有宝冠神鹿,还有“救鬼不救人”舍医师。我给你去找法子,就不信治不好你这病。朝廷的御医都是庸人,你别信他们说的。这一剑是我刺的,差点要了你的命,我还欠着你,就不许老天爷把你收过去,你死了,我找谁还去?”
原纵沉默下来,又摇摇头:“其实我欠你的,你欠我的,谁又说得清。就算我没刺你那一剑,我还是会去给你找法子治病的。就算你还喜欢其他人,我还是会去找。就算你和慕寒真的断上,我还是会去找。就算你变成街边的一个乞丐,我还是会去找。就算我以后不和你在一起,我还是会去找。我一定要找到法子治好你的病,不因为我欠你什么,只是因为……”
他轻轻俯□吻了下他的额头。“我喜欢你。”
燕领半梦半醒间,依稀觉得有个声音在耳边温柔地说了很长时间。可他费劲全力,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听不清他说的话。却有股莫名的安心,就像是陷在铺满阳光的草甸中,天空蓝得像不施粉黛的脸,那声音如熏风从他耳边拂过。
那一夜燕领做了很多梦,他以为早已忘记的事。家人们都没有死,他还在那个种满葡萄的院中学走路,门外的大哥骑着匹小马,神气活现地拿剑比划着。吊床上睡着的老人,手中的书“啪”地落在地下,一只毛虫颤巍巍地爬上去,翘了翘胖胖的尾巴。
梦到这里该结束了,要不然就难看了。他选择自动跳过,却还是没控制住汹涌的记忆流。那个女人用只有骨头的手捂着脸哭泣,放开手露出三个大洞的骷髅头。东倒西歪的尸体瞬间都变成了枯骨,一个个站起来抖动骨头,像是在活动关节。他们直直地伸出白惨的手臂,全都朝燕领插过来。他尖叫着后退,却撞到一个人身上,他还没回过头,就被那人扔到背后。站在面前的不是骷髅,是个红袍黑甲的将军,挡在他身前。他松了一口气,那是大哥么。
不对,他心中忽然被恐惧攥满,他再次回过头去,大哥燕梁在院子另一侧,被另一堆骷髅逼到墙角,手中什么都没有。身前的红袍将军慢慢回过头,兜鍪下也是骷髅的脸,空洞的眼眶中淌下猩红的液体。他的白骨爪猛然攥住了燕领的脖子,越捏越紧……那森白的牙齿咬牙切齿,狠狠诅咒着,“窃国逆贼,不共戴天!”
黑暗中窒息得几乎要断气,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忽然走出一个清疏的身形,仿佛一缕佛光照进阿鼻地狱。像是拨灰尘一般掸去他颈上无形的束缚,只觉得身心俱舒。那人温柔地拂过他的发梢,轻轻说:“我喜欢你。”
黑暗中燕领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淌在那人怀中,反复道:“不是我啊,不是我。”
第二天醒来,燕领一点也不记得这个梦了。军医帐中空荡无人。
与此同时,原纵正策马长驱,奔驰在回平湖山庄的道路上。
想到这次回来又要跟爷爷说,他准备给燕领找法子治病,不惜跑遍整个江湖。原纵心中十分惭愧。远远看见爷爷在院中练书法,没敢上去。静在远处默默地等。
原风晔站在桂树桐荫下,像极了鹤发白衣的老仙人,瘦高如竹,精神叟叟。石青宣纸铺在冰凉的石桌上,狼毫笔尖因为内劲蒸腾出白色的热气,氤氲了墨水,在宣纸上泅开浓淡相间的笔纹。这是爷爷最喜欢写的“潇湘体”,他自创的,结合了内功和笔画,一幅字写得跟国画似的,浓淡相宜,泼墨成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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