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目盲(第1/3 页)
大小姐本名叫段子书,很寻常的名字,没有什么深刻含义,据本人说是她妈妈觉得顺口取的。如果说十个人有八个偷偷给她取外号叫大小姐,剩下两个必然是“电子书”,这名字算是她身上唯一没走高端路线的东西。
现在她拖着小行李箱站在玄关,因为被雨淋湿还在往下滴水,所以没往屋里走。
行李箱是薄荷绿,很小,也就有膝盖那么高,装不下多少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路知遥估摸着按着牌子一搜又得是了不得的价格。
事情发生得太莫名其妙,路知遥也没了脾气,转身去拿了一条毛巾回来。段子书伸手接过毛巾,指尖碰触的一刹那,冰凉。
“你先去洗个澡吧,”路知遥说,“我去做晚饭。”
段子书点了下头,回了一声“嗯”,却没有行动。路知遥知道这是为什么,叹了口气,指向卫生间:“去那洗,左边热水右边凉水,黄色洗发水蓝色沐浴露,我给你拿睡衣和毛巾。”
“嗯。”段子书又点了下头,“谢谢。”
她是一个“请”、“谢谢”不离口的人,偏偏让人感受不到多少礼貌。好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原汁原味的大小姐。
路知遥找出一条新毛巾送过去,把段子书留下的水痕拖干净,洗了把手就去厨房做饭。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家养小精灵,这完全是从高中养下的习惯。那时候虽不用她拖地做饭,但她也经常帮段子书干这干那,书童一样到处跑来跑去。
“啧。”
水开,她拿了两人份的挂面撒进锅,心想这破庙糟饭怕是供不起这尊千金小姐。路知遥下意识觉得段子书怕是不愿吃这份清汤寡水成本连五块钱都不到的面条子,既然对方随便掏出个破布帘子都是几千上万xx世家定制的破布帘子,想必就算吃面条也得是一百块一根的才能相配。她承认自己是有点酸溜溜的,但打了几年工的人有谁能完全不仇富。
好在段子书没有洗太久,在路知遥把面端上来时也从洗手间出来了,没让面放坨。
“有点冷。”段子书坐在餐桌前说。
今天降温,洗完澡出来肯定冷。但路知遥偏偏要在心里撇嘴,暗自想穷地方没有浴霸还真是对不起啊。
从她当年脑子抽风踏入学生会面试的那刻起,就注定迈上了尖酸刻薄的道路。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段子书没有对这碗面挑挑拣拣,而是很寻常地道过谢后就拿起了筷子。大小姐吃饭那肯定得是细嚼慢咽的,可今天段子书吃得有些快,看上去是真的饿了。但虽然快,还是很安静,搞得路知遥也不好意思一边刷视频一边把脑袋埋碗里呼噜呼噜地吸溜。
高中时她可吃段子书这一套了,满脑子都是什么女神啊优雅啊天仙啊美丽啊,迷得不行不行的。
两人差不多时间吃完,然后段子书站了起来。在路知遥惊讶的目光中,她端起了两人面前碗。
她、她、她不会是要去洗碗吧?
虽然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是弱智,洗碗这种打开水龙头搓就是了的工作肯定做得来,但在路知遥心目中这些连呼吸都不屑于她们这群屁民处于同一片天空下的天龙人们是不会亲手从事这种家务活的。
只见段子书端着两只碗走到水池边,把碗放进去,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哗哗响着,段子书在旁边站着,也不动,双臂撑着水池边缘,低着头像在深思什么。
不会真有人二十好几了不会洗碗吧,路知遥不信。按理说会洗澡就该会洗碗啊,原理不都一样吗。
段子书默默站着,等路知遥开始心疼水费的时候,她缓缓抬起手,盯着自己手指看了一阵,然后手指捻在一起搓着手指。眼睛眉毛肌肉明明没怎么调动,还是能在这张脸上看出嫌弃的意味。
路知遥明白过来了。
端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沾到残留的面汤,段子书或许一开始是想洗个碗,但碰到多少带点油水的面汤后,嫌恶的心情压不住了。不小心沾点都讨厌成这样,别说拿着海绵往碗里擦洗洁精了。
“得嘞您,把碗放着洗手去吧。”路知遥走过去把水龙头关上,又想要叹气了。
现在不食人间烟火的天龙人人设已经过时了,段子书放到文艺作品里那是要挨骂的。
听到路知遥的话,段子书很听劝地去洗手。过了一会又回来,站在路知遥身后看她洗碗。也不说话,就看着。像监察下属的领导,也像教室后门的班主任。路知遥被盯得浑身发毛,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