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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从那天你走后就没吃。”
“别说得那么可怜,你可给了我三千块呢。”
“确实没吃。”她声音不大,但一口咬定。
“那吃,那吃。”我拿出一个馒头给她,把饭盒摊开放好,又拉过两把椅子。说得这么不苟言笑,看来是真想开玩笑,我还没见过谁两天没吃饭还能照常行走的。
我更没见过谁两天没吃饭,见到食物还这么冷静的。她简直像履行任务一般小口咬着馒头,用筷子夹排骨吃。吃得不紧不慢,无动于衷,而且只吃了一个馒头就停手了,菜基本没动。
“是专程来听弹琴的?我随时可以弹。”
“你先吃饭,我不着急,反正随时可以听。”
听别人弹琴还“随时可以听”,我只好说:“我也随时可以弹。”说罢也吃起来。
“你这儿有什么酒?”
“只有啤酒,瓶装的,而且不多。”我想起她无限量畅饮烈酒的模样。
她已经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找到起子打开,把酒倒进杯子里咕咚喝了一口,随即又问:“有烟么?”
“你还抽烟呢?”我把刚买的“骆驼”烟拆封,递给她,“劲儿有点大,估计女生抽不惯。”
她无所表示地“唔”了一声,从兜里拿出火柴点上。我看看放在桌上的火柴盒,是一家高级宾馆套房里提供的蜡杆火柴。用这种火柴的点烟人,无缘无故给人三千块钱固然荒诞,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拿起火柴盒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上面写的宾馆位于云南昆明。
我问她:“你是云南人?”
她微仰着头吐烟,头也没转:“不是。”
“最近去过云南?”
“倒是。”
“就这两天?”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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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南什么东西也没吃?在飞机上也没吃?”
“没吃。”
我不想问了。她一口一口有条不紊地把烟抽到根部,我也草草吃完了饭。暴饮暴食之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的食欲反又变小了。她把烟按到用作烟灰缸的酸奶杯里捻灭,在细长的大腿上蹭蹭手,从兜里拿出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布来。布展开之后,原来是一幅长约一尺的蜡染,她双手举着布,按到钢琴对面的墙上比了比。
5维纳斯的Ru房(3)
“干吗?”
“墙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么。”她说。
我听任她从桌子里找了两个图钉,把蜡染钉在墙上。这表示她从此以后会经常来这里也未可知。蜡染的图案抽象迷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她钉好蜡染之后,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抽颗烟,就开始弹吧。”我也抖出一颗烟点上,透过淡蓝色的烟雾看着她。屋外的阳光温暖而强烈,照在屋里的部分如同晶体般具有质感。烟雾灰尘善于反射蓝色光谱,因此烟雾呈淡蓝色。
一个姑娘抱着双臂站在木地板上,一侧是明亮的木窗,背后是白灰墙面,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其自身的鲜活与陈旧的背景形成反差,如同文学杂志封二经常刊登的油画。题目大多是:“秋韵”、“阳光”或“青春”。
我们之间只有夹烟的手指与烟雾是动态存在。在这种默默无声的站立中,一瞬间晃过了几十年,也大有可能。假如不能判断出她像哪种动物,那么或许能够找出她与“人”这种东西的差异。抽烟的时候,我尝试做这个角度的努力。但烟抽完时,以失败告终。
“想听什么?”我坐到“星海”牌钢琴边,打开琴盖问她。十秒钟之后没听到答复,我便自己弹起来。从柴可夫斯基弹起,先是钢琴曲《四季》,然后是《第二钢琴协奏曲》中的某一部分,接着是肖邦的两首夜曲,之后挑战了拉赫马尼诺夫暴风骤雨一般的《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由于最后一首曲目难度太大,其间出现了两次失误。
弹琴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蜡染壁挂下方静立。也许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也许像来时在门口那样靠着墙。她是否又喝了啤酒或者抽了烟,也不清楚。更有甚者,她是否悄悄溜出门去上厕所,我也未曾察觉。
弹完这一轮曲目,阳光已经没那么明亮,窗外出现了桔黄|色光线。我头也不回地拿出一颗烟点上,休息休息手指,抽完烟开始弹奏第二轮。这一次的曲目有斯美塔那、德彪西将《天鹅湖》改编而成的钢琴曲和俄罗斯“强力五人组”的某些作品。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键盘上的手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