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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
孩子的母亲脸色黑了一下,把孩子似乎是夺着回去的。于是孩子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哄了半天也不行。看来,新鲜温暖的奶瓶似乎还不是他最想要的。车厢里突然一下安静下来了,似乎有一种烦躁在悄悄蔓延着。是的,一个母亲连孩子的哭闹都摆不平,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母亲不说话,干脆连哄也不哄了,扭头盯着窗外的雪看,任由孩子哭。
“这孩子恐怕不是饿着了,发烧呢。”“送温暖”显然把手放孩子额头上了,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又翻过手背往自己额头上贴了一下。
“你这当妈的也真是,大冷的天带孩子出门,奶粉不带,药也不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麻烦着呢。”
这话已经带着情绪了。的确,个把钟头了,全车的人都在围着一个孩子转,到头来母亲却什么招都没有。看着她对孩子拍拍打打不耐烦的那劲儿,好像那孩子真不是她的。
不过,众人的意愿显然不是孩子的。随着窗外的雪花越落越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孩子的哭声高亢了一会,渐渐微弱下去了。
孩子的母亲却忽然哭了。
大伙都凑过去看了看,那孩子确实烧得不轻,脸都紫了。
“那只能这样了,我平时喜欢随身带着治感冒发烧的药,不过我这是大人吃的,那只能把一片掰成四半,擀成面冲奶粉给他喝了。”
这“送温暖”到底是民政局的,细心到连药都随身带着。
没多会,孩子的呼吸缓了下来,小脸红扑扑的,睡着了。
“司机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孩子的母亲突然站了起来,摇晃着身子朝司机叫。
司机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把车停了。
那位母亲抱着孩子,站在门前,“民政局的这位师傅,麻烦你陪我回去一趟,我怕我半道上会后悔,人家准备好五千块现钱呢。”
她又哭了。
“送温暖”站了起来,“那我就不用现场取证了。司机师傅,先开车去一趟镇卫生院吧,给孩子治病要紧。”
雪更大了……
用咳嗽来思念
父亲和母亲是一对战斗家。
这是母亲自己说的。想来也是,他们结婚四十多年了,在我们有记忆的日子里,家里从来没个消停的时候。俩人从来都不像是一对夫妻,而是一对生活的仇人。在老天不赏脸一口饭都不给吃时他们与贫苦斗,在物资匮乏生活困难时他们与拮据斗。在战胜了苦难和岁月联为一体的对手之后,我们大了。而母亲和父亲的对手变了。母亲实在找不到目标,就把对手转到了父亲身上,大吵三六九,小闹天天有。而父亲呢,父亲和烟斗。
父亲把烟一根一根一包一包分解燃烧,一一吸进他的肺里,吐出烟雾的时候,他欣慰地微笑,似乎自己一直是个胜利者。终于有一天,他的嗓子先举起白旗,变得特别脆弱,特别容易咳嗽。天气变化、辛辣油腻甜、情绪骤然转变,这些都成了对手。也就是说,父亲遇到了反攻。乱箭一来,父亲就要抖起身子,把肺翻出来咳嗽,让自己紧缩成一小团。这时的父亲看起来像极了一卷皱了的纸,微小脆弱,和我们小时候眼里高大伟岸的父亲截然相反。这让我们心惊胆战,想帮个忙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而母亲此时则谨小慎微。父亲的每声咳嗽都像是她也在用力,父亲咳嗽过后,她比父亲显得还累。家里只有这时才是和谐的,他们矛头一致,和咳嗽斗成一团。父亲蜷起自己,巴不得血液都停止流动,把所有的力气用来咳嗽,似乎咳嗽就是他的盾,能挡住所有对手的袭击。但他这只能算是防守了,疲于防守。而母亲则抚后背、递纸巾、端茶倒水送药。可一旦父亲的咳嗽见好,家里短暂的温馨转瞬即逝。似乎那一会儿的慌乱和担忧倒成了祥云,只能笼罩一会儿,总是要飘走的。阳光过去,阴霾照旧。
父亲的离去,还是因为他的咳嗽。其实他每次咳嗽,我们都会异常地揪心,害怕他会因为哪一声咳嗽太剧烈而停止了呼吸。担忧时间长了,才慢慢习惯。但是,真的习惯了,他却因为一次很平常的咳嗽,忽然就离开了我们,没有预兆,甚至都没给我们告别的时间和机会。去世后,父亲倒慢慢舒展了,身子不再佝偻,脑袋也不再紧缩到胸前,一下显得他高大安详了许多。他的神态显示,他的离去让他终于战胜了咳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而母亲和我们,却要一下子面对从此寂静下来的房子。家里没有了喋喋不休的争吵,没有了扯人心脏的咳嗽,我们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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