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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细又长、长到仿佛永远都走不完的回廊上,两个人的身影相互依偎着。一高一矮,慢慢地移动着。
蒋氏的温柔以待令史哲焦躁的心得以片刻的安慰。可他自己也清楚,现在的所感所思正应了那句话——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娘,家里来客人了么?”他想打听打听信王朱由检的事。
蒋氏迟疑了片刻,方道:“没有…家中只有我和你爹爹。”实际上她心中亦有种惊讶兼欣然,往日那个口无遮拦、亲情淡薄又疏于规矩的不肖孩儿如今怎会有这般孝顺态度?居然还主动搀扶她,唤她“娘”…
史哲看出了蒋氏的闪烁其辞,料她是有意对儿子隐瞒信王的造访。他脑袋本就灵光,于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副凝重神情,眼中还闪着隐约的小泪花:“娘,您跟的儿子说句实话…我爹他,是不是有私生子了?”
“为何如此说?”蒋氏显然是有些始料未及,不知安韫卿是如何扯到这个茬儿上来的。
史哲戚戚然道:“我都听见了!今天爹的书房里明明有个年轻人的声音…娘,若是爹真的有私生子,您可莫要怕我难受而瞒着我…他要多少家财,随爹的意思去分便是了。何苦防我防得像个外人?连您也…”
蒋氏见不得自己的独生爱子委屈,虽为难,可终究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先回屋,娘慢慢跟你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还是史哲第一回到安韫卿的房间,里面宽敞整洁,修葺华美。可引起史哲注意的是,这安公子屋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漆的是红漆。
红漆呐…
在明代,普通臣民是不能使用红色家具的。因为大明的国姓是“朱”,朱即朱红,需避尊者讳。当然了,偷偷用的也不是没有,譬如《金瓶/梅》里头的西门大官人。
可安韫卿的私宅里面明明没有红家具,反倒只在安怀远的眼皮子用…史哲猜到了大概的原因——他这么做,大概只是想气一气自己那一脸光伟正的父亲罢了。
有意思…史哲心里默默想。如果他能见到安韫卿,说不定俩人还能相互交流切磋一下“富二代要如何花式气死父母”的技巧。
蒋氏给史哲盛了米粥,又端出自己亲手烹调的盐酥鸡和醋淹花生。
史哲也是饿急了,不顾形象地把食物往嘴里送,大快朵颐。
蒋氏慢慢叙说道:“韫卿,娘年轻时在勖勤宫里当差,你可还记得?”
“勖勤宫”?他吃饭的动作停滞在了半途中——蒋氏终于要和盘托出了。
勖勤宫里雷初动,西苑池中浪几重。金柱旧曾占好梦,锦麟今始识真龙——那里不是别处,正是崇祯皇帝出生的地方,史哲当然知道。原来安怀远结识他是因为有些蒋氏这道桥梁吗?
他静静听着她往下说:“我照顾的小主子是先帝的第五子,当今圣上的胞弟。”
“所以我爹书房里的人是他?”史哲想引蒋氏说出更多的信息,故而因势诱导道:“他来找爹做什么…您和我爹又为何要瞒着我?”
“这我就不知了,瞒着你是你爹的意思,娘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省得?”蒋氏锁上了眉头。
史哲想,今日怕是再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不过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可绝不能忘。
“娘,有件事…您要做祖母了?”
蒋氏眨了眨眼睛,方用帕子掩住嘴:“如…如何说?”
“刘氏有孕啦…”
“这,这真是太好了!我跟你爹说说,把她接回来住,你也搬回来,可好?”蒋氏的双眼中跳动着异样的喜悦与生机,一点一滴皆是对新生命的渴望。少顷,她便泪盈于睫,扭过头去迟迟不语。半晌才哽咽着挤出一句:“难得你有这份心…”
史哲有些动容,刹那间觉得自己受的气、挨的饿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娘…”他上前去抚了抚蒋氏的后背。
“乖孩子,我今晚就告诉你爹爹。你记着,明天见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服个软儿,知道吗?”
史哲连连点头。
蒋氏又叮嘱了好些方才离开。
看来这安怀远是明日才能见到了。
史哲拖着快要散架了的身躯,仰头瘫倒在床上,暗自忖度着见到安怀远之后的策略。也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原本他只想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来将刘氏有孕之事告诉安家人,却不曾想撞见这么桩大事,这么个大人物。
而朱由检和安怀远密谋之事貌似是前去试探岳凝歌的父亲岳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