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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到了英的脚。她的脚趾头上全是厚厚的茧子。趾甲裂开着,很难看。
南端来一盆热水。我们给英洗脚。英的脚冰一样。我和南拿着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削着英脚上的茧子。
“这些茧子她不需要了。”南说。
我们给英穿上了那双舞鞋,脏的,脚尖有点磨破了。
有的时候,我们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你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理智告诉我们,这个人不值。可是你就是扛不住自己的那种情绪。于是就有了死党、狐朋狗友、哥们儿、姐们儿等等称呼。
接下来,你就会死心踏地为朋友尽心尽力,去做一些你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于是,在我的生活里,这样的人就名正言顺地闯了进来。特别是那个相对封闭的时代,打个长途电话都要费老大的劲。身边有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那就叫“知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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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母亲的代价(1)
认识老任很偶然。
刚开放那阵子,去看中央交响乐团的演奏。老任穿着黑色长裙高跟皮鞋走进音乐厅,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天很冷了,我捂着冬装,也就是军棉衣。朋友把我介绍给她。她朝我伸出手轻轻一点,很优雅的握了一下,手冰凉。
“手冰凉,是吗?”她坐下,看节目单,全神贯注。我差不多要崇拜她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是乐团的,省歌舞团的一个小提琴手。我还知道,省歌在排练《贝九》,她被选上了。她从小学提琴,考上省歌是在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就拉《沙家滨》。
老任的丈夫是省歌的一个男中音,也是省歌排练《贝九》的演员,在最后唱欢乐颂的时候,他是四位领唱人之一。
后来老任就常到我们医院里来转转。
我才发现,平日里老任很是随便,简直就是有一点不修边幅的样子。艺术家也许就是这样,要么衣冠楚楚,要么像个要饭的。老任介乎淑女与乞丐之间。
老任对香烟有一种痴迷。她抽烟从来只抽三分之一,而且是把烟插在烟斗里,就是丘吉尔抽的那种。于是看起来就有一点猖狂的样子。她说:“这样抽别人看着怪,可我自己就追求这种怪,这样手也不会抽黄。”
老任的丈夫叫老任“任老师”,因为他从音乐学院分配到省歌的时候,老任已经在这里“混了好长时间了”(老任自己说的)。老任有一头很黑的头发。她把它系在后脑勺上,走起路来,是真正的马尾巴的感觉。但是这些尾巴常常纠缠在一起,被橡皮筋胡乱捆在老任的脖子后头。只有上台的时候,老任一身演出服,长发披散开来,风度翩翩。
老任对我说:“我认识你是蓄谋已久。”
她一直想怀孕,总是火候不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让他们两口子都来检查一下,这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吗?
检查的结果是老任的丈夫精子量太少。老任非常沮丧。
“我的伟大理想就是生一个儿子,让他成为最伟大的小提琴手。”老任说:“可是我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恶梦。”
老任的丈夫也很沮丧。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老任的伟大抱负。
老任问我:“不是可以人工授精吗?不是可以做试管婴儿吗?”
我告诉她,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和技术。
“没有孩子省多少事情啊。”我说:“你这样的脾气和性格能善待他吗?”
“为孩子我可以把命都豁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老任把我的宿舍变成了公共吸烟室,扔了一地的烟头。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说:“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从明天开始我不抽烟了,把身体养好。”
老任真的不抽烟了。她开始胖起来,脸色也不像抽烟那会发青。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国庆的时候,老任回了一趟父母家。她的父亲是我们军区的首长,平常我们只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
老任在父母家里待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她跑到医院对我说:“我把我的事儿办好了。”
我没有听懂她的话。
“我怀孕了。”她得意地躺在我的床上,抬起一条腿晃来晃去,把我床铺都弄脏了。
我吓了一跳,科学昌明到了这种程度了?
“不是他的。”老任说:“我找了我的前任男友。他很爱我,这么多年都没结婚。”
老任一定是想孩子想疯了。
“我告诉他,我不可能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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