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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了(2)
病房里的男病号们,一下子变得文气了。个个走路都不出声。特别是走过刘医生的病房门口,先探头,看看刘医生背后朝着门,马上老鼠一样擦着墙根窜过去。
刘医生发火了。抓起床上的枕头扔到走廊里。“我干了什么了?我是坏人吗?我招谁惹谁了?”他抓起床头柜上的碗勺咣地又扔到走廊里。碗一路跳着。
“他妈的!”刘医生叫了一声。
治疗室里的一个病号乐起来了:“他会骂人呢?这会儿像那么回事了。”他举起中指朝刘医生的病房晃了晃。刘医生看到了,乎地窜过来,一把揪起病号的衣领:“我正经告诉你,我是一个外科医生。小心我动你的刀子。”眼睛水汪汪的瞪着。
刘医生的脾气也就像火柴划了那么一下。病房里男人们是不怕火柴的。
天热起来的时候,病房里的男人们都穿上短裤背心了,刘医生还是长裤衬衫。
病房来了一个老女人。笔挺,一头白发。脸像缎子一样平整,连皱纹都不肯长一根。她带着另一个年轻的女人。修长。眼睛像桂圆核。
两个女人找到外科主任。
老女人说:“刘医生的腰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外科主任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谁?”
“我是他妈妈。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是来了解他的病情的。他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我们家里正在给他筹办婚事呢。”老女人一字一句地:“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外科主任的脸简直就是阳光灿烂了。
“关于刘XX同志的病情我可以介绍一下。”
“你不用说了。你把他的片子给我看一下。”老女人说。
病人的病案是不能给病人家属看的,这是规章制度。主任说。
“我是医生。”老女人站起来,看了一下病案柜,抽出了刘医生的病历。“从报告上看,他的症状并不明显。我看他可以出院了。”
主任连忙端茶。有一点送瘟神的味道。
两个女人到了刘医生的病房里。刘医生坐着。和那个桂圆核眼睛脸对脸:“你不觉得你很无赖吗?我天天晚上都做恶梦。”他脸发青。
桂圆核眼睛看着刘医生,嫣然一笑。
刘医生嗵地躺到床上。死活不睁眼了。
两个女人走了。主任一直把她们送到院门口。回来的时候,主任说:“明天开一张出院证。刘XX可以出院了。我们这儿也好正常工作了。”
老秦晚上到外科来了。他问我:“刘医生是不是出院?”络腮胡子搭拉着。
我朝病房门口翘翘下巴。刘医生背朝门坐着。披着一条毛巾被。身子晃啊晃。
“这人可怜。我早就知道他不对劲了。说心里话,你讨厌他么?”
“真话?”我说。
老秦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说。
一早,车来了。走廊里都是病号。刘医生拿着自己的东西。从人中间穿过去。看到南,他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不跟我学了呢?我还想教你栀子花的钩法呢。”
南贴着墙,咧了咧了嘴。
大门口的车子很多。刘医生穿过大门的时候,突然就往一辆摩托车飘了过去。他真是飘过去的,蝴蝶一样。那一声刹车,铁锹划过钢板一样。牙都软了。
重度脑挫伤。开颅减压。
刘医生昏迷。重症监护。
主任对老女人说:“你知道的,这样的情况,有的时候会是一场持久战。他可能就是植物人了。”
老女人坐着:“他还是死了好。他把我们一家人的脸都丢光了。”
老女人突然就抓住主任的手,从牙缝里挤出话:“你要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以后再也不逼他了。”
她没有一点声音,眼泪把缎子一般的脸浸透了。我这才看到,她的手上全是老人斑。
曾经有一位朋友让我带着参观肿瘤病房。
出来后,他说:“这里面的人太有生命力了。”我说:“地球上有生命的时间几十亿年了吧?能活到今天的生命,肯定是顽强的。”还有一位朋友也是出于好奇进病房转了转。面无血色。对我说:“我才知道,我是一个意志非常薄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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